随着全球人口老龄化、气候危机和生成式人工智能的兴起，社会劳动力市场对能力的需求发生了剧烈变化。在可预见的未来里，读写、计算与适应性解决问题能力将持续影响着国家经济、个人与社会的福祉。提升成人此类信息处理能力成为各国关注与发展的重要议题。近日，经合组织发布了2023年成人能力评估报告《成人具备在不断变化的世界中茁壮成长所需的能力吗？》（Do Adults Have the Skills They Need to Thrive in a Changing World?），该报告基于国际成人能力评估项目（the International Assessment of Adult Competencies，PIAAC），揭示了全球31个国家和地区16至65岁成人在读写、计算和适应性解决问题方面的能力水平，提供了宝贵的比较与研究数据。
一、PIAAC 2023概况
PIAAC 2023围绕读写、计算和适应性解决问题三个领域的能力展开，满分为500分。为更准确地解读与评估，量表按照成绩划分了熟练程度。读写与计算能力分为六个级别：1级以下、1级至5级，适应性解决问题能力则不包括5级。通常，1级以下与1级被视为最不熟练，4级与5级则代表最为熟练。
在参与调查的经合组织国家和地区中，成人读写能力平均分为260分，标准差55分；计算能力平均分为263分，标准差58分；适应性解决问题能力平均分为251分，标准差47分。从熟练度划分来看，读写能力方面，平均有26%的成人能力低下，而熟练度最高的成人占12%。算术能力方面，平均有25%的成人表现不佳，最熟练的成人占14%。在适应性解决问题方面，平均有29%的成人表现不佳，仅有5%的成人能力熟练。智利有44%的成人在所有三个能力领域都处于最不熟练的水平，而日本的比例仅为7%。55-65岁人群的熟练度均低于年轻成人，25-34岁的成绩最好，其次是16-24岁成人。
芬兰、日本、荷兰、挪威和瑞典在三个领域均表现优异。至2023年，芬兰成人的读写能力（296分）和计算能力（294分）均达到经合组织国家中的最高水平。在适应性解决问题能力方面，芬兰和日本的平均分最高，均为276分。然而，有11个国家（包括智利、克罗地亚、法国、匈牙利、以色列、意大利、韩国、立陶宛、波兰、葡萄牙和西班牙）在所有能力的表现均低于经合组织国家平均水平。
二、PIAAC 2023主要发现
1.读写与计算能力停滞或下滑，低学历成人受影响显著
过去十年中，大多数参与调查的国家和地区的平均读写与计算能力水平停滞不前或有所下降。只有芬兰和丹麦的成人读写能力水平显著提高，分别提高了15分与9分；14个国家和地区保持不变；11个国家和地区显著下滑，尤其是韩国、立陶宛、新西兰和波兰，下降均超过20分。相比之下，计算能力的变化较为乐观。有8个国家取得进步，以芬兰和新加坡为首，均提高17分；12个国家的平均分保持稳定；7个国家的平均分有所下降，其中立陶宛和波兰的降幅最为明显。此外，本次调查显示，低学历成人比例在14个国家中均有所上升，无一国家出现下降，且读写和算术能力的下降在受教育程度最低的人群中尤为突出。
在参与调查的经合组织国家中，平均有近五分之一的成人在三个能力领域均表现不佳，得分达到或低于1级。这一比例在日本仅为7%，而在智利则高达44%。成人能力水平的下降主要源于表现最差的成人群体的能力下滑，大多数国家和地区中，表现最差的10%成人的读写能力有所下降，其中许多成人的计算能力也出现了类似下滑，这将进一步加剧国家内部成人能力的不平等现象。至2023年，新加坡和美国在读写和计算方面的能力不平等现象尤为严峻。
2.国家教育质量存在差异，高学历不一定等同于高能力
正规教育在能力培养中发挥着举足轻重的作用，高学历成人的平均成绩普遍优于低学历成人。在PIAAC 2023中，受过高等教育的成人的平均读写得分比受过高中教育的成人高 33 分，而受过高中教育的成人又比没有受过高中教育的成人高出43分。在芬兰，两者之间的差距高达109分。
然而，更高的受教育水平并不总是等同于掌握更好的技能与知识。报告表明，跨国比较不同学历者的能力熟练程度时，学历与能力熟练程度并非总是正相关。例如，芬兰高中毕业生的能力水平一直高于智利、以色列与立陶宛等几个国家受过高等教育的成人。这种差距可能反映了不同国家教育质量的系统性差异，以及教育和终身学习的提供和组织方面的不同。这些差异可能涉及学习的时间阶段（如童年、青年或成年）、学习的地点与环境（正规、非正规和非正式）、学习的促进方式（如参与是否存在障碍）以及学习的内容（如能力、态度和价值观）等多个方面。
3.社会固化影响能力发展，父母受教育程度与移民身份代际传递
PIAAC 2023结果揭示，从小在优越的环境中成长的成人，在各项能力上均表现出更高的熟练度，凸显了社会阶级固化与代际传递的效应。
教育既是缓解社会不平等的有效途径，也可能成为不平等现象持续存在的根源。父母的教育程度对子女的能力发展具有至关重要的影响。具体而言，父母中至少有一人接受过高等教育的成人，在读写、计算和适应性解决问题方面的平均得分，分别比父母均未接受高等教育的成人高出50分、49分和42分。以德国为例，父母教育背景的差异导致成年人在读写得分上的差距高达41分。在以色列、瑞士和匈牙利，即便考虑了受访者的社会人口特征，读写成绩的差距仍至少达34分。
此外，成人的出生地对其能力水平也产生显著影响。均为本土出生的成人，在读写、计算和适应性解决问题能力方面，均远远高于在外国出生的成人，分别高出44分、38分和32分。在芬兰，这一差距最为显著，高达105分。过去十年间，仅丹麦、芬兰和瑞典在外国出生的成人读写能力有所提升，其他11个国家和地区则普遍下降。在8个国家和地区，外国出生的成人与本土出生的成人之间的读写能力差距进一步拉大，其中德国尤为突出，差距扩大了高达28个百分点。
4.信息处理技能至关重要，对经济与社会带来巨大效益
信息处理技能是比正规教育更重要的就业和工资驱动因素。具备较高能力水平的成人更易于获得并保持就业状态。计算能力每提升一个标准差，就业的可能性便随之增加1个百分点。同时，能力水平与职业稳定性也息息相关，高能力成人更倾向于拥有稳定的全职工作。此外，能力水平对工资水平产生着显著影响。计算能力每增加一个标准差，工资即可增长9%。在英国、意大利、西班牙、瑞典等国，计算能力与就业之间的关联尤为紧密；而在加拿大、智利、法国、德国、新加坡等国，计算能力与工资之间的关联则最为显著。
尽管就业能力和工资是个人福祉的重要因素，但非经济因素同样对个人福祉、社会凝聚力和公民参与度产生着深远影响。在所有参与调查的国家和地区中，成人对生活满意度的评价与他们的读写和计算能力呈现出正相关关系。例如，计算能力最为熟练的成人中，平均有84%对生活感到满意，而计算能力最不熟练的成人中，仅有65%表示满意。同时，低技能成人的政治效能也相对较低。计算能力熟练度最低的成人中，平均仅有16%表现出高政治效能；而熟练度最高的成人中，这一比例则达到26%。然而，各国在这方面存在显著差异，如匈牙利与丹麦的情况便截然相反。
5.工人能力与工作不匹配，制约国家和地区经济高效运转
工人能力与工作更好地匹配将提高生产力和人力资本投资的回报。然而，在经合组织国家和地区中，约有三分之一的成人面临资质、能力或学习领域方面与其工作不匹配的问题。其中，约有23%的工人能力过剩，而另有9%的工人能力不足。除了爱沙尼亚、芬兰、日本与挪威以外，其余国家和地区工人能力过剩的情况比技能不足更为常见。年轻、外籍、就职于小型和微型企业、签订临时合同、从事兼职或初级职业，以及能力较低的成人，更容易陷入能力过剩的困境。
这种不匹配现象不仅造成巨大的经济成本，还对社会造成了深远影响，尤其是当工人的学历远高于工作要求时。与从事匹配度高工作的同龄人相比，那些从事不需要其教育水平的工作的成人，工资要低12%，生活满意度也低4个百分点。
PIAAC 2023通过调查能力不足的工人，询问他们“需要提高哪些技能才能胜任工作？”，结果发现，平均42%的低技能受访者认为需要提升计算机和软件能力。同时，他们也指出，项目管理与组织能力（26%）、沟通与演讲能力（26%）以及团队合作或领导能力（24%）等，是他们亟需发展的其他关键技能领域。
三、PIAAC 2023结果启示
根据调查中的主要发现，建议从全面提升成人能力水平、促进能力平等发展、鼓励企业员工培训以及减少能力与工作不匹配四个维度进行改善，以推动国家和社会经济的持续健康发展。
1.提升成人能力水平，强化终身教育体系：政府应积极推动终身学习与成人教育的发展，构建多元化的学习体系。这包括在线课程、社区教育、职业培训等多种形式，以满足不同成人群体的个性化学习需求。同时，政府应加大对成人学习的激励和引导力度，如设立学习奖学金、提供学习假期等，以激发成人持续学习的积极性和热情。
2.缩小社会阶级差异，促进教育均衡发展：教育公平是实现能力平等的基础。政府应采取措施，缩小教育资源和质量在地域、城乡、阶层之间的差异，为每个人提供高质量的教育与培训机会。具体而言，政府应加大对低收入家庭子女的教育资助，提供学费减免、生活补助等支持；改善农村和边远地区的教育条件，如建设现代化学校设施、引进优秀教师等。同时，加强对教育质量的监管和评估，确保教育公平与质量的同步提升。
3.鼓励企业投资员工，提升生产与竞争力：企业是成人能力提升的重要平台。政府应鼓励企业增加对员工培训的投入，通过提供税收优惠、资金补贴等激励措施，引导企业建立健全的员工培训体系。企业应关注员工的职业发展规划，根据员工需求和岗位要求，提供有针对性的培训课程和实践机会，帮助员工提升专业技能和综合素质。此外，随着数字技术的快速发展，企业应加大对数字能力培训的投入，帮助员工适应数字技术的发展趋势，提高工作效率和竞争力。
4.以能力为岗位导向，减少工作错配现象：能力与工作不匹配往往源于企业或员工对岗位需求及自身能力的认知模糊。对此，政府可以设立职业咨询机构，为成人提供全面的职业规划和就业指导服务，帮助他们清晰认知自身能力优势与职业定位。同时，企业应深入开展岗位分析，明确各岗位的具体需求，并对员工能力进行客观评估，从而准确识别岗位需求与员工能力之间的差距。在此基础上，通过培训提升员工技能、合理转岗调整人员配置、以及提供晋升机会等方式，有效提高员工与岗位的匹配度，实现人力资源的最优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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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译自：经合组织，2024-12-10
编译者：上海师范大学国际与比较教育研究院 花萱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