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冠疫情的爆发加速了全球教育系统的数字化转型进程，凸显了有效利用数字教育资源不仅依赖于技术基础设施，更离不开人力资本的支撑。在日益数字化的学习环境中，教师成为塑造学生教育成果、发挥教育技术优势以及保护学生免受数字资源风险的关键角色。实践表明，实现有效的数字教育需要谨慎调整教学方法，而非简单地将传统教学实践复制到数字平台。
近日，经合组织发布了《为教师做好数字教育准备：数字技能与教学方法的持续专业发展》（Preparing teachers for digital education：Continuing professional learning on digital skills and pedagogies）报告。该报告基于PISA 2022的调研结果以及《数字时代学校教育政策调查》（Policy Survey on School Education）收集的比较数据，探讨了持续专业学习（CPL）如何助力教师应对数字化转型带来的新挑战，并提供了实证支持和政策范例。以下是该报告的五大核心要点提炼：
一、部分教师仍缺乏开展有效数字教育所需的技能
全球教育系统数字化转型加速，PISA 2022数据显示，经合组织国家学生日均使用数字设备达3.1小时，占常规课程时间的60%。然而，技术应用效果参差不齐，凸显教师有效整合数字资源能力的关键性。
教师在培育学生数字技能方面作用显著。PISA 2022数据表明，学生计算机问题解决能力与教师在技术丰富环境中的问题解决能力呈显著正相关，印证教师数字素养直接影响学生能力培养。2018至2022年间，经合组织国家校长报告教师数字设备教学技能达标率从64.5%升至87.6%，但国家间差异显著。如图1所示，比利时和法国仍有30%以上学生就读于教师数字技能不足的学校，而奥地利、韩国等国该比例低于5%。
图1 教师在教学中整合数字设备的能力（2022年）
尽管校长报告显示教师数字素养提升，但教师实际应用仍显保守。多数国家教师仅将数字技术用于基础教学环节，如分享资料、家校沟通等，深层教学创新不足。同时，学校间数字准备程度差异明显，弱势学校教师数字技能缺口较优势学校高5.8个百分点，日本、匈牙利等国差距达20个百分点，加剧教育不平等。尤为突出的是，学生感知与校方评估存在显著落差。PISA 2022数据显示，30.4%的学生认为教师缺乏数字设备教学技能，而校长自评仅11.6%。学生基于日常观察形成的判断，揭示教师数字技能缺口可能被低估，实际状况更为严峻。
二、通过持续专业学习加强教师的数字教育能力
持续专业学习（CPL）是提升教师数字教育能力的核心路径。在数字技术快速迭代的当下，教师在采纳和有效利用这些技术时，面临着优质资源匮乏、整合激励不足以及教学和技术培训缺失等多重障碍。尽管CPL只是助力教师应对数字时代挑战的众多工具之一，但其在教师职业生涯中的重要性已得到广泛认同。
CPL能够帮助教师紧跟技术发展的步伐，深入理解新技术的潜力与风险，并探索出有效利用这些技术的策略。随着教育模式向更加个性化和包容性方向的转变，教师也需要通过CPL学习如何运用数字资源来实现这些新的教学目标。此外，CPL还能有效弥补教师在初始教师教育（ITE）阶段可能存在的数字技能不足。经合组织国家中，许多教师在入职前并未掌握足够的数字技能，如TALIS 2018表明，有43%的教师在初始教师教育中未接受过ICT培训。
尽管关于数字教育中CPL有效性的直接数据仍有限，但现有研究已表明其对教师数字资源使用能力的积极影响。参与PISA 2022教师问卷调查的国家数据显示，近期接受过ICT技能专业发展的教师更倾向于在更广泛的教学任务中使用数字资源。TALIS 2018调查表明，经合组织教育体系中60%的初中教师报告在过去12个月内参与了涵盖教学ICT技能的职业发展活动。然而，教师参与的培训时长往往有限，显示出教师对提升数字技能的迫切需求。当前，许多经合组织国家已将教师专业发展列为战略重点。如图2所示，在32个参与调查的司法管辖区中，有29个在其指导数字教育政策的中央层面战略中提及加强教师数字技能与教学方法。进一步凸显了CPL在教师数字教育能力提升中的战略地位。
图2 中央层面提升教师数字能力的策略
三、促进数字教育多样化的正式与非正式专业学习活动
为促进教师在数字教育领域的专业发展，政策制定者正积极推广多样化的正式与非正式专业学习活动。有效的CPL应涵盖广泛的学习内容与形式，以全面提升教师的数字教育能力。
数字技术在课堂中的有效应用，要求教师不仅掌握技术技能，还需具备将数字资源与学科特定内容及教学活动相匹配的能力。因此，教师的数字教育CPL需结合技术、教学法和内容知识（TPACK框架），以支持教师有效利用数字教育资源。为帮助教师发展和拓展这些技能，政策制定者可推广不同形式和正式程度的CPL活动。这些活动可从高度结构化的传统研讨会式培训课程，到教师日常工作中涌现的非正式实践，如非正式导师制安排或非结构化的专业交流与协作工作。
然而，并非所有形式的CPL都同样有效。相较于传统、被动、标准化且一次性的学习格式，研究强调了在较长时间内参与积极、协作和个性化形式的CPL的有效性。这包括允许教师通过与其他教师合作来提升教学实践的校本项目，由经过培训的教师教练进行的个性化教学指导，或将有效教师与较少有效教师进行配对。对学生学习产生积极影响的CPL通常具备以下特征：内容聚焦、融入基于成人学习理论的积极学习方法、支持协作、采用有效实践的模型和建模、提供指导和专家支持、提供反馈和反思的机会，以及具有持续性。
许多经合组织国家已开始推广教师CPL协作形式。如图3所示，在TALIS 2018调查中，过去12个月内参与过ICT培训的初中教师中，有50%表示在此期间参与了同伴学习活动。部分国家正在中央层面积极支持教师参与此类协作式专业学习形式。同时，数字技术的发展也改变了教师参与CPL的方式，并为专业学习提供了新机遇。同步和异步在线学习活动，如MOOCs等其他形式的在线培训，扩大了专业学习的访问范围，并帮助减轻了财务、空间和时间限制。因此，经合组织国家参与在线和混合式专业学习格式的教师数量不断增加，尤其是在新冠疫情爆发后。
图3 中央层面支持数字教育独立及协作CPL的举措
四、支持教师参与数字教育的持续专业学习
当前，要求教师参与数字教育领域持续专业学习的国家寥寥无几。如图4所示，截至2021年，31个有数据可查的体系中仅有7个明确规定了教师强制性培训的内容。通常，教师和学校领导在选择与自身学习需求相匹配的继续教育内容方面具有自主权。这一情况在政策调查中也得到印证，仅有5个国家要求教师接受数字资源使用培训。
图4 参与数字资源CPL的核心要求
在缺乏数字教育强制性培训的情况下，为教师提供吸引人的学习机会并鼓励其参与，成为确保教师适应数字时代的关键政策手段。然而，教师参与CPL仍面临诸多障碍。根据TALIS 2018调查，时间冲突、财务成本和缺乏激励措施是参与CPL的最常见障碍。为解决这些问题，政策调查显示，超过三分之二的教育体系（35个中的28个）已采取措施。然而，仅提供免费培训可能不足以鼓励教师参与，特别是如果培训信息不够广泛、难以获取或不符合教师需求。
多个参与国的举措表明，在缺乏专业学习要求的情况下，中央政策如何有助于鼓励教师参与数字教育领域的继续专业学习。例如，新西兰教师无需参与数字资源的专业学习，但自2016年起，教育部将数字素养列为区域分配专业学习与发展资源的优先事项，使学校可申请资金，为教师和学校领导者组织该领域的专业学习机会；爱尔兰不强制要求教师参与CPL，但小学教师若在暑假期间参加培训课程（包括数字资源使用课程），可由校董会酌情批准在学年期间享受最多五天的额外个人假期。
部分国家还通过与教师评估或职业发展机会挂钩的激励措施，积极鼓励教师参与数字资源相关专业学习。如图5所示，在参与政策调查的35个司法管辖区中，有11个在教师评估框架中考虑了教师参与数字教育CPL的情况，有9个在教师职业晋升中考虑了该因素。然而，培养教师参与CPL的内在动机被广泛认为是其持续有效参与的重要因素。因此，确保培训要求和激励措施不会挤压教师的内在动机至关重要。尊重教师在选择培训项目以满足自身需求方面的自主权，并营造学校学习文化，有助于避免将专业学习转变为官僚主义要求。
图5 支持和激励教师参与数字资源使用培训的措施
五、数字教育持续专业学习的治理和质量保障
为确保教师CPL在数字教育领域的质量和效果，建立有效的治理和质量保证机制至关重要。然而，在许多教育体系中，专业学习内容的开发是分散的，培训提供者的格局高度碎片化，这可能使监控教师数字教育培训的质量并确保其与中央政策目标一致变得具有挑战性。尽管在部分国家，中央教师发展机构在指导教师继续专业学习的提供方面发挥重要作用，但在大多数经合组织教育体系中，教师CPL的提供涉及广泛的利益相关者。
教育主管部门确保CPL质量的机制之一是认证专业学习项目或提供者。如图6所示，35个教育体系中有10个报告称，在使用数字资源进行教学的培训项目中采用了认证机制。其他系统可能通过其他方式鼓励提供者提升学习质量，或依赖市场机制通过竞争提升CPL质量。此外，政策制定者还可聚焦项目成果，并建立机制认证教师的数字技能及使用数字教育资源的能力。这也可为教师参与相关CPL提供激励，并在绩效评估框架或职业发展中认可其数字技能。然而，在参与政策调查的35个教育体系中，仅有5个报告了认证和授权教师数字技能或其数字资源使用能力的机制。
图6 教师数字技能认证或数字技术应用认证
例如，希腊实施“B级信息通信技术教师培训”项目，提供与教师数字教育技能相关的培训及认证。课程时长36至60小时，包含考试，根据能力等级授予认证。B1级课程介绍数字资源并提升教学应用能力，B2级课程则深化教师在学科领域对数字资源的应用能力；西班牙发布《教师数字素养参考框架》，涵盖六个领域的素养要求及达成指标，为认证教师数字能力提供依据。各自治区负责制定认证流程，并获得中央资金支持；法国利用Pix+ Édu平台，允许教师评估和认证其数字技能。该平台提供自我评估工具，帮助教师确定学习路径，并提供在线培训机会，通过评估获得认证。
此外，近半数国家拥有数字素养框架以指导教师的持续专业学习。尽管教师参与非正式或非传统CPL的参与度可能更难认证，但中央标准可作为有效工具设定教师应掌握的数字技能预期。此类中央框架可用于指导教师的自主学习以及CPL提供者开发学习活动。在欧洲层面，教育者数字素养框架（DigCompEdu）为各国提供了一个工具，用于概念化教师在日益数字化的教育环境中所需的多元技能。此外，多个国家已发布针对本国教育体系的教师数字素养框架。
更多信息请参阅：
https://www.oecd.org/en/publications/preparing-teachers-for-digital-education_af442d7a-en.html
编译自：经合组织，2025-05-26
编译者：上海师范大学国际与比较教育研究院 花萱子
